2017年12月14日

li在煙霧裡睡著


1.
已經忘記是多久以前的事了,那天晚上我騎車載著Li從台北市往淡水的方向過去,正在等一個非常久的紅綠燈。我從後照鏡看著她的臉,突然覺得很想說些什麼,於是轉頭過去對著她說:[總有一天,我要寫一個有妳的故事,或許拍成電影,我想告訴這個世界關於妳的愛。]

那天風很大,我講的幾個字可能稍微模糊了,但從她的表情看得出有聽進去,雖然她沒說什麼。她只是看著我,沒有點頭也不做任何表示,那個態度像是在說...你想做就去做吧,隨你高興。

2.
在我的印象裡,電影中的主角以他的戀人為主題辦畫展,這樣的故事題材有兩部。一部是1998年的[烈愛風雲],一部是2006年的[超市夜未眠],前者雖然唯美但個人覺得太煽情,所以我比較喜歡後者。

我能想得到最浪漫的事情之一,就是為了某人畫圖,費盡心神地去觀察他與瞭解他的一切,然後把最後所能得到的美,或者是醜,將它展示給世人。

在這之中如果沒有愛這件事,是畫不好圖的,那無關繪畫技術的優劣,而是對於人的感受有多少深刻。

3.
這個展的主題是非常個人的,可以說是關於作者自身的白描,它非常的脆弱,看起來也相當輕薄,甚至不穩定。

最主要的主題,是關於一位叫做Li的女生,雖然認識她的時間並不長,但她劇烈地改變了我的生活與生命。或許原因是因為她的人格特質,也可能只是我們認識的時間點就那麼剛好,剛好是一個最悲傷,最荒謬,也最浪漫的無聊時光。

我曾懷疑自己還有沒有辦法繼續畫圖,有段時間也想放把火讓這一切都付之一炬,但我還是捨不得,捨不得讓這些東西從世界上消失。捨不得那些好不容易捕抓到的,關於這個世界上我所認為的愛與美好,關於我想放棄卻又掙扎地想再活下去的醜陋痕跡。

這次幾乎沒有顏色,有的是許多繁複而糾結的,像是傷口抓痕般地素描筆觸。

4.
關於Li的故事,它已經成為了我的故事,關於我的口白,某些纏繞著我像是夢魘般的往事,偶爾見到的一盞暗夜裡仍然開著的燈。

我們曾經一起安穩地睡著,而如今卻不知有誰是清醒著,有誰還在那陣未知的煙霧之中。

致這個世界上所有曾經因為愛而悲傷的人,祝福那些得不到愛的靈魂,我們悵然若失,也慶幸我們有過能夠失去的愛情。

我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,但這個世界給了我們機會,讓那些渺小的奇蹟可能發生。

愛著那些所有的美好與悲傷,就算最後只剩下悲傷與悲傷。只要血液還在流動,能夠流淚就是幸福,要活著去品嘗這一切。

願每夜安心睡著,願每日自在呼吸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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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li在煙霧裡睡著] 酸雨個展

時間:2017/12/15~2018/1/8,每周一二公休
地點:KUMA廚房 台北市中山區大直街20巷28號
開幕直播:12/14 pm8:30在臉書粉絲團[我們的彼得潘症]直播開幕導覽

2017年10月23日

只有我不存在的城市


1.
如果在當時,我有去做一些什麼就好了。

就因為人是能夠記住大量回憶的生物,所以如果在從前產生了遺憾,或是不愉快的記憶,那些東西就會停留在生命裡非常久,對某些人來說那甚至不會消失。

2.
有一種人格特質叫做自我意識過剩,通常這種人格特質的人會過度地關注於自身,或者太在意自己在群眾之中的表現,讓社交生活產生障礙。有的人只在青春期有過這樣的特質,成長過程中透過與他人交流和不斷地嘗試練習,逐漸地就能克服這件事。

只有我不存在的城市,這部作品光名字本身就明顯地在講關於自我存在這件事,或者是相反地想講一個沒有自己的故事,但無論如何都是同一件事。

劇裡談到無論是行善或行惡的人,在本質上可能都是相近的心情,只是為了去做點什麼來填補一個不知名的空洞。這說法有點殘酷,將善與惡兩者重疊在一起做出同樣地評價,顯得它們可能是同樣的意義,也可能同樣無意義。

3.
願望是一件相當重要的事,想要被愛,想要愛人,想改變,想回到從前,想要得到什麼不曾擁有過,或是不小心失去的事物。如果有人在他能夠為自己許願的時候,真心覺得什麼都不再想要了,除了他是個完全豁達的人以外,某方面也不再像是個人類了吧。

我無法真心地去討厭一個貪心的人,因為我知道他就是永遠都覺得不夠,會為了願望而變得醜陋猙獰,但那也是一種積極想要活下去的優雅。我做不到那麼多,所以我羨慕,甚至被這樣的人所吸引。

我也是清楚地知道許多事都是虛假的,只存在於表面的和諧,但還是想要去相信一些事情,那並沒有根據,只是一種浪漫地想要相信的心情。至少還有一個人相信的話,那麼它就可能存在於這個世界,可能就像薛丁格的貓那樣,在一直不打開盒子的狀態下,裡面都還有一半的概率存在一隻活生生的貓。

雖然講得更精準一點,盒子裡的貓他其實是屬於死亡與活著的疊加狀態,又死又活地,聽起來不可能。

4.
僕街這部劇的OP,是我近年看過的動畫裡少數捨不得快轉掉的,覺得音樂歌詞和影像整個連結得相當好,雖然劇透味十足,但重複看上好幾遍都還是覺得非常優秀。

我很喜歡開頭主角走進觀眾席裡坐下,正對著鏡頭看著電影,像正在收看自己的人生故事一般。

看著自己一路走過來的人生,開始了RE:RE這首歌。

覺得這部動畫好得可以進我的人生動畫前五名,所以感動地打了些沒什麼意義的東西。捨不得劇透,請有看到這篇文章的人自己去找回這部去年的作品來看吧。

只有我不存在的城市,只有受傷過的心才懂得,為什麼自己不在那個城市裡,但那卻是自己的故事。

2017年9月28日

深海魚男



1.
這篇文章我其實想了超過一週,卻都還不清楚該如何開頭,應該打些什麼字。而我有一些事情必須講出來,是對自己的整理,也跟會點進來看這篇文章的朋友交待。

從重點談起的話,在前幾個月的時間裡,是我目前的人生中最厭世的一段日子。不是順應潮流想表現出一點憂鬱氣質的厭世,而是徹底的,以死亡做為一種選項在日常思考著的厭世。

在此之前我先做的事情,是幾乎停用了我所有的社群工具,然後一步步的把自己給封閉起來,像是要放任自己不停地往下潛,潛入深海那般。

但人還是很難離群的生物,即使我想做到放棄一切的不停往下潛,都還是會不時想念著這輩子以來所有認識過的人,親愛的家人,朋友,深愛過的戀人。想逃往深淵卻又軟弱地希望能擁抱著一點微光,日常中正在發生與進行的大小事物們,也會把我拉住,讓我還能勉強維持住人類的形體,人的心。


2.
在那段日子裡,最嚴重的時候我一拿起畫筆手就會發抖,強烈的身心不適,尤其在面對自己的畫作的時候。就連煮飯都會感到害怕,吃東西感受不到味道,一直記不得自己上一餐是吃過了什麼東西。

對於我的症狀來說.....對,它足以被稱之為症狀了,那是長年累月積累而成的病,只是在某些契機下讓它全部都浮出來,它是總有一天會爆炸的鍋,而它選擇了在那個時候炸得粉碎。

我是容易感受到他人微小情緒的個性,對於從他人口中得到的故事,我都能像是親身體驗般地深刻感受,所以其實我很常哭,我總是為了去理解他人悲傷的心而哭,我總是為了他人的委屈而憤慨,像是我本身承受了委屈,難受的哭了。

然而,有一天我發現了一件事,那就是我幾乎從未因自己的事情而哭過。會用"幾乎"這個詞,是因為印象裡真的沒有,或許曾經有,或真的沒有,但至少這幾年來,我都只會因為其他人而哭。


3.
我無法在目睹了他人的悲傷時,能夠不理會,嘗試不做些什麼來安慰那份悲傷。因為我會覺得那就是我的悲傷,既然被我知道了,那他就會成為我的悲傷。

或許我算是一個尚可的聆聽者,我能夠專注地聽著人們講出來的故事,能夠陪伴,能不斷去改變視角來嘗試理解各種不同的悲傷,然後吸收它。

只是在某一天,我理解到那些為了他人而流的眼淚,已經在我心中形成了一池深潭,它能夠讓我在一腳踩進後,就掉的很深很深,很深。


4.
我待在自己的工作室時,有時候會做些有點奇怪的事。比如說雖然畫架和畫具都擺好了,但我會在畫畫前把所有的燈關掉,緊閉窗戶,然後坐在角落的椅子或蹲在地板上,凝視著眼前的黑暗。

首先會先有些前一刻的視覺暫留,在黑暗中隨著視角發生各種逐漸熄滅的流動,然後聽到些微小的聲音,透過牆壁傳來水管裡的水流聲,各種東西撞擊產生的聲響.....然後越聽越遠,到路上,附近的樹叢,有些動物或昆蟲的聲音,而眼前的黑暗也可能會浮現出一些幻覺,可能是大腦正在處理的某些複雜資訊,在腦裡透過電流互相傳遞間,不小心也跟著被拓印出來的影像。

做這件事對於我的繪畫工作應該是沒有幫助,它像是一種儀式,只是一種確認自己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,感受到自己還活著的實驗。


5.
前陣子迷上了深海魚男這部日劇,雖然古谷實的漫畫原作也很喜歡,但日劇拍出了一種忠於原作卻也截然不同的氣質。一集才二十幾分鐘的劇裡,常會出現各種擊中我的哭點,沒想到真人影像化後的這部劇能那麼深得我心。

重複看最多次的段落,是主角在經歷了一場莫名的災難事件後,蹲在自家門前失望落寞的樣子,被住在隔壁的女主角看到,然後推開門對著主角說: 還差一步就到家了喔,有軟綿綿的被子喔。

然後主角他說:就連那一步也移動不了啊。

那整場戲是整部劇開始最重要的命題了吧,關於一個像是要放棄人生的中年大叔,他的悲傷與懦弱,和一位住在隔壁的奇蹟。


6.
我記得有個女生對我說過,她厭惡成為某個人的生命中,那位像是救贖般的存在。

她覺得救贖不會在別人的身上,雖然她當時的話語和行為其實並不一致,她也是個相當脆弱,需要依靠的人。

講出這句話的同時,除了對他人,也是對自己說的吧。多年以後我才明白,那也是她本身的祈願。

我們都是住在深海裡的人吧,證據是那些莫名會自己落下的眼淚,可能是從眼角流出,或者只會滴在自己的心裡,或都有。


7.
能夠打下這些字的我,就代表了那些最痛苦的深淵已經離我有段距離了,我才能夠整理,也才能夠畫新的圖。跟一些我擅自遠離,也有擔心過我的朋友說聲抱歉,在我最糟的時候,我不願讓那些我無法控制的陰暗,去影響到其他的人。

但還是有著跟我相同敏感的人,在某些時刻不時地拉了我一把,或願意分擔一點我的悲傷,讓我重新找回食物的味道,扶持著我的日常工作,告訴我不只有我自己正在悲傷的人,帶我去遊樂園玩的人,分享他的旅行給我的人......對於這些人,我只有無止盡的感謝,然後請原諒我懷疑過自己是否夠資格得到那些善意。

我能做的就只有活著,寫故事,畫圖。

給那些跟我一樣在深海裡,甚至比我潛得更深許多的人們,也能看見一點點微弱的光。

就像我看了深海魚男後,哭得亂七八糟那樣,就算有些超現實,但還是有人會像我這般,深愛著那些醜陋也無可救藥的人們。

有著殘缺和悲傷之心的人們,也有著理解何謂浪漫與美麗的可能性,多美好。

2017年7月17日

活死人之日



1.
有一位陌生女子,在我每天晚上運動經過公園,她必定都坐在那座長椅上。

她沒有使用手機,離路燈有點距離的位置昏暗到無法閱讀任何東西,只是坐在那裡微微低著頭,看向前方。經過的時候稍微能看到她的臉,但無法看清楚她的眼神究竟在注視著什麼。


2.
上次最後跟女友連絡的時間,大約剛好在一個月前。我們在那天之前先約好了一起看場表演,但她也在表演當天消失一整天,沒接電話沒看訊息,到了晚間開演時間人也沒出現。於是我連表演都沒看,直接到她的住所找人。

她住公寓式的住宅,從外觀可以看到家裡未開燈,不像有人在,或者是在睡覺。我用備份鑰匙開門,發現裡面的安全鎖是扣上的,表示裡面有人。

我試著用不引起鄰居關切的音量,不斷地敲著家裡大門,一邊問著女友是不是在房子裡.....沒有回應。

由於擔心,也出於好奇,我試著把耳朵貼在門上,注意去聽屋子裡頭有沒有任何聲音。

裡面有聲音,有人在唱歌,還有音樂,應該是她用筆電在自動播放音樂的聲音。現在正放到一位她喜歡的女歌手,她說過那位歌手總是用那樣令人心碎的聲音,唱著關於失敗者的歌,而我們也都是失敗者,所以愛聽她唱。

我聽到了椅子移動的聲音,因此我把敲門的力道再放了重些。

[我知道妳在裡面,為什麼不回應,妳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嗎?] 我一邊敲門一邊說著。


一陣沉默,音樂仍持續自動撥放著,現在來到了我一直聽不習慣的華語饒舌歌手,他說唱著關於他的麥克風,還有他的一些理想與遠大抱負。

原本我都有了今晚只好睡在門口的心理準備,但在我準備坐在地板上的時候,門後的聲音匡啷匡啷地,門鎖像被迅速也粗暴地轉開。開門以後,見到的是女友本人。

她頭髮凌亂,氣色相當差也像是嚴重睡眠不足的樣子,也沒先跟我解釋今天為何爽約又消失,只說了句: [抱歉,今天突然很想睡覺,你回去吧。]

說完話以後,她就在我面前把門關上,留我一個人在門口思考,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。

我注意到她的脖子上貼了一塊紗布,好像還有點血漬,但來不及問她,我們在那天以後也就沒有再聯絡了。


3.
突然間生活少了一塊的感覺,逼得我需要做些事來轉移焦點,也才會每晚都在這個時間外出運動,經過公園。

在那天以後我變得很少跟人交談,覺得當下沒有想跟人進行任何談話的必要,甚至還感覺到一夕之間,週圍的人都變得冷漠木然,像是行屍走肉,變成了殭屍的感覺。

但其實我知道,變成殭屍的是我,是我擅自地用了那樣的態度,去面對我現在的世界。

這段時間裡,唯一能讓我產生興趣的,是那位坐在公園長椅上的女人。雖然她看起來像是拒絕這個世界與她交流的姿態,但她也是我目前最想要與她交談的人。


4.
第31天,我又經過了那座公園,她依然坐在同樣的長椅上。

或許她明天就不會在那了,我突然有了那樣的預感,那讓我決定在當天不只是經過,而是走近他。

當我走近她的時候,看不出她有任何反應,也不像有看著我,而我也就只是默默地走到了她隔壁的長椅坐下。

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搭話,所以我只是模仿她在長椅上的姿態,用一樣的角度去看著她平常坐在這裡,都是在看些什麼事情。

於是我發現這個公園的位子雖然陰暗,看不太清楚身邊,但是很容易觀察到經過公園的人們,是一個好的觀察位子。想到如果她是有在仔細觀察的話,是不是能夠發現每天我經過了這個公園,都有在注意著她呢?

而她依然毫無反應,我也無事可做,但既然都坐下來了,突然離開也是奇怪,只好也跟她一樣看著公園的人發呆。


5.
這個公園一直都是滿多人的,雖然不大但有很多樹,路也舒服,吸引人們在晚上下班後來這裡走走或是運動,小小的約會。我和女友,應該說是前女友,也曾經在這座公園散步過,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都快忘記了。

平凡的日常,可能無趣但也還算和平的世界,雖然覺得心中沒有愛也沒有熱情,但也覺得沒什麼不好。

應該只是這樣的,平凡日常,但坐在這裡慢慢看著外界的感覺,慢慢地讓我感覺到一種令人害怕的不協調感.....

不協調,不,應該說是太協調。眼前經過公園的那些人們,多花點時間觀察他們後會發現,他們彼此之間都用著差不多的速率在移動著,雖然個體間還是有快慢的差別,但每個人都總是用一定的速率在移動。

為了確定這件事不是我的錯覺,我試著去紀錄幾個特定的人,他們繞著公園經過相同地點的時間。

我取樣了五個人,紀錄他們各自經過公園所花的時間,結果誤差都只在1到3秒之間。


這可能不是什麼太重大的發現,但這很不正常,規律的太不正常,我開始仔細回想來這座公園的人們,是從以前就是這樣了嗎?

並不是,人們走路或跑步是快慢不定的,走走停停,看起來像是不可預期行動規則的狀態,至少完全不是像現在這樣。那些人只是移動,用固定的速度與步伐移動,那不是散步,也不是休閒或運動,說得極端一點,那看起來只是外表像是人類一般的物體在移動。

我想起在這之前一個月裡見到的人,有一起工作的同事,商店店員之類的,有使用過語言交談,但都只是功能性的傳達訊息,談不上有聊天程度的對話產生。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,社會生活也沒有產生什麼問題,所以過去這個月並沒有觀察到周遭產生了任何異常.....


5.
所以她也只是固定會在某個時間坐在那裡嗎?

我想到這些事的時候,更仔細地去觀察了那位長椅上的女生。

她仍然只是看著眼前,沒有說話。

她應該看不到我吧,就像我覺得眼前的這個世界應該也看不到我這樣,我感受到一種接近絕望的孤獨,與悲傷。

[你覺得現在的他們,看得見坐在這裡的我們嗎?]
女生突然開口說了這句話。

我被突如其來的那句話打中,除了她突然開口以外,也因為她講出了我正在想的事情。

她把頭轉向了我這裡,把頭稍微抬起地注視著我,而我也在這時終於能看清楚她的眼睛。

那是一雙不正常的眼睛,左眼跟正常人一樣,但是右眼沒有瞳孔,是全白色的眼珠。她看起來淒美地,哀傷而奇異。

[我一直在等,等人過來再咬我一口,這樣我就可以變得跟其他人一樣,我的眼睛也會變得跟以前一樣了。]

仔細觀察她,女生的脖子上有個小小的印記,看起來像是齒痕,像是被嬰兒那麼小的孩子咬傷過的齒痕一般,小小淺淺地。

[但是現在沒有人會咬我了,因為我只有一半。]
女生說著,語氣帶了一種放棄希望的感覺。

我站起身來,走到了女生的面前,仔細地看著她的一雙眼睛。

殘缺,那不光只是外表上的殘缺,是更深層許多的,那雙眼睛裡頭少的不只是一邊的瞳孔。

我擅自地抱住了那個女生,在她耳邊說了我在這天最後的印象裡,最後記得的一段話。

[那麼妳就咬我吧,拜託妳了。]



6.
滿溢著的什麼東西被切割開來的感覺,靈魂化為液態與煙霧,像雨一般地散落在土上。

紅色的雨在風中飄散,在這其中有個女生流著淚卻笑著的臉,濕潤著的暗紅色的唇像是在嘲笑,那是悲傷也是救贖。

那是我最後的記憶。






致George A. Romero(1940-2017)

2017年7月6日

在寬鬆世代又如何以後-[我是山岸又如何]


[寬鬆世代又如何]這部日劇,應該是我這十年來最喜歡的一部日劇了,除了劇本寫得相當好以外,演員的表現也是完美到位。

宮九的劇最優秀的地方是,他讓故事中出現的每個角色,都像是真實世界存在的人一樣,看起來良善的人有著齷齪的一面,令人厭惡的角色有著可愛的地方。並不是刻意要揭露什麼人性的另一面,而是那樣複雜糾結的情感,才是人類有趣的地方。

以山岸這個曾在原劇令人厭惡的角色來說,他在劇本裡擔任了寬鬆世代這一輩的人,最外顯的惡質與劣化,與其他正在對抗這個社會,追求自我追求愛的其他主要角色相比,山岸什麼都不做,就只是擺爛而已。

奇妙的是,對於這樣可以算是反派的角色,在故事的後段卻無法認真的討厭他。並不是劇作家刻意用了什麼理由去洗白山岸,他惡劣的地方依然惡劣,從不道歉也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哪裡錯誤。山岸只覺得他就是山岸,他活著就是會繼續這麼惡劣也擺爛下去,那又如何?

當我瞭解到山岸這個角色是這麼徹底的惡劣時,反而有種莫名地療癒感,然後宮九也還特別幫這個角色製作了一部迷你劇集,讓人從山岸的角度去看看寬鬆世代們的故事。

絕對的自我主義,自我感覺良好,玻璃心,不負責任沒有同理心,只圖自己的開心。這樣的人到底還會有什麼故事,有著什麼樣的戀愛,後來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實在令人好奇。

可愛又迷人的反派角色,這句台詞除了火箭隊適用以外,大概最適合套用在山岸的身上吧。

看看那最糟糕的,我們都不太想成為的人,山岸實在是沒什麼可取之處,但他最誠實,也最真實。


[你們全部都好無聊呢].....癱坐在椅子上,斜視著眾人的山岸如此想著,連遮掩都懶得遮掩,表現著他對於整個世界的不屑。

我是山岸,那又如何?

2017年7月1日

2017台北電影節筆記01[超脫青春]

英文片名:As You Are
導演:邁爾斯.喬利佩拉菲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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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上的廣播傳來疑似Kurt Cobain的自殺消息,男孩在上一刻才分享著他想選修一門關於藝術的課程……此刻,他崩潰地叫停車,奔出車外。

男孩的重要信仰之一殞落了,覺得他的世界好像也同時死去。而另一個男孩追了上去,然後緊緊擁抱著心碎的他。

同車的女孩在車上看著他們的這一幕,接著在霧面的車窗上用手指畫出一顆愛心,裡頭寫著Kurt……那一刻女孩所注視的擁抱彷彿長久到世界都靜止了一般。

常有人說年輕的心即使受傷,也容易痊癒。但也是因為心還年輕,彼此撞擊出的能量才如此強烈而致命。我們都可能在成長過程中,還來不及擁有一顆堅強穩定的心,就先因為自己過於炙烈的青春靈魂而燒傷,甚至灰飛煙滅。

關於Kurt Cobain自殺的討論,從以前到現在有過數不盡的報導,也拍過些相關的電影或劇集或記錄片。但應該任何人都很難真正地清楚解釋,某人在最後終於走上那條路的原因。可能就連本人在決定扣下板機的前一刻,都不清楚真正的原因。

這部電影對此提出的可能解釋是,因為“憤怒”。

在偵訊室裡,員警質問著男孩,為何他們總是要聽那些所謂憤怒的樂團,為何不聽點溫和的團?

男孩回答說:有哪一個樂團不是憤怒的?

就只是憤怒而已,因為生活的世界令人憤怒,如果剛好手上又有槍,就可以拿來殺害他人,或是殺死自己。

在電影裡青少年手上拿到了槍,象徵持槍的他們再也不是受到保護的孩子,就像我們有能力做主去改變,或是毀滅我們的生活。

所有人都想知道當時在森林裡發生了什麼事,為什麼當時會開那一槍,而觀眾也就像這部電影裡大量出現的俯視鏡頭那樣,遠遠地只見景框內的小人跑來跑去。

聽到了槍聲,看到有人衝出來呼救,知道有人死了,好像看到了個大概,但我們了解的永遠都太有限。

或許只是憤怒,憤怒於人與人之間的愛是如此難以捉摸,憤怒這個世界看起來不會變得更好。

是個悲劇,但實在是一部美得過份的電影,完美的音樂,視覺到故事表現都如此精緻而浪漫,超脫青春。

我會永遠記得那個為了心愛的男孩,而將自己塗上唇膏,打扮成女人的男孩。

而另一個男孩推開了他,他說不喜歡他塗上唇膏的樣子。

即使他知道,這些全都是為了取悅他而已。

但他不屑。

2017年4月9日

妳的雙生靈魂


1.
女孩問了睡美人是個什麼樣的故事,她忘記了。

我說在某個古老遙遠的王國,有位公主誕生,國王因此舉辦了筵會招待仙女們前來祝福,但是獨漏了黑巫女。於是黑巫女在知道了這件事後,不請自來地前來詛咒年幼的公主,說只要讓她碰到紡綞就會被刺破手指而死...

"我記得紡綞那段了"

女孩插話,然後好像沒想再聽後續的樣子。她恍惚地閉眼睡去,蜷曲著身子窩在沙發上。



2.
如果我會想起一個人,除了視覺上看到某種相似的外表之外,就只有氣味這件事能夠讓我清楚記得。

我可以因為聞到某個經驗過的氣味,而清楚地想起和某人一起經歷的所有大小事情。

而她,是菸草混著精油蠟燭的氣味,有點混濁的焦燃苦澀味,藏了些不太協調的可愛薰香。





3.
她站在約十公分的台階上與我對視,說這麼看起來就會有一百七十公分,問我是不是就喜歡這樣高度的女生。

我說這不一樣。

而她好像也只是覺得好玩,狡獪地笑了一下,像是做了什麼惡作劇的小女孩,知道因為可愛,所以也沒有什麼事情不能被原諒的,是吧?




4.
是說,我也無法具體的形容現在的"我們"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。但如果在許多年以後,讓我來描述這段關係,應該會覺得那是美好的,勝過許多因為無聊或是寂寞而發生的空虛邂逅。

這應該是會影響我一輩子的戀情吧,無論它會存在多久,我不想要有再能與之比較的經驗,也不想再這麼全心全意地在意某個人了。覺得這輩子已經足夠,能夠讓我寫出羅曼史的素材與故事,已經足夠了。




5.
她說自己什麼都沒有,是空洞,沒有內容。

我說無論她想怎麼否定自己,她否定自己多少次,我就為她反駁多少次。

這是我對她少數決不讓步的執著。

因為事實就是如此,女孩並非什麼都沒有,並不空洞。她有的是一整個宇宙的愛與浪漫,鮮明而容易理解,但也過於廣闊,所以並不容易完整接受。



6.
我想我永遠都會記得發生在愚人節的演唱會,女孩的包廂裡只我一位聽眾,何其幸運。

應該只有她會點二三十首孫燕姿,莫名點了台北的天空,又硬要我跟著唱婚禮的祝福,還唱到哭。

而我也永遠感謝她在最後幫我點了艷火,我才終於能牽起她的手,請求她留下來一起生活。

我們相視笑著,有夢了,快樂。





7.
她說我可以把素描留下,在她手上可能不知道丟去哪個地方。

聽到這麼說以後,我在日期後面又寫了幾個字,然後從速寫本上撕下來交給她。

我說沒關係,這張丟掉就算了,我還可以再畫上幾百張。


因為有她,我可以畫更多東西,寫更多故事,覺得能做到任何事。

覺得能改變任何事,除了改變他人的自由意志。

那個太難,就像宇宙永遠難以理解,也像人生一樣。

2017年2月27日

女孩的城市RPG-[東京女子圖鑑]


在這一季的日劇裡面,有一部原本被我錯過,但最近才發現它非常有趣的作品[東京女子圖鑑]。

一集只有20分鐘的短劇,總共11集,看完後私心把這部排在這期的最佳前三。

剛開始看的感覺會聯想到去年喜歡的作品[只想住在吉祥寺嗎?],那種在城市各區街道上漫遊的鬆散悠閒感,但這部非常不同的是,它有個非常明確的主線故事,關於女孩的成長,與無法安於現狀的都市眾生相。

故事一開始是高中女生綾,對著鏡頭說出:[我想成為一個讓旁人都羨慕的人]。

非常單純膚淺,也相當真誠地一句話。

綾想要離開出生的鄉下秋田,到繁華的東京去生活,目標非常明確。她比大多數人都積極地去達成她所認為,所謂[備受他人羨慕]的目標,或者說她想成為一個社會價值所認定[好女人]的所有條件。

綾所在意的那些價值觀,就像RPG裡面的重要寶物一樣,讓她一項項地去收集,達成能夠在新手地圖破關的條件。接著在下一張新地圖裡,結識新的冒險夥伴,再次升級與蒐集裝備,去站上以前無法企及的高度,看見不同的風景,或是下一張可以挑戰的困難地圖。

從秋田到東京的三軒茶屋,惠比壽到銀座,豐州到代代木上原,隨著工作與生活型態,年齡與際遇轉變,在東京這座城市間遊走。綾在每個年齡階段都不斷地追求,填滿自己的貪心,同時也不斷地拋棄過去。

在看這部的時候,也多少懂了一些以前不太能理解的,這個世界上的女人,為何對待時間與事物的角度和男人有如此大的差異。

或許故事的主角綾是個特例,特別貪心也比常人積極,異常執著地想要成為那個[備受他人羨慕]的女人。但她也相當吸引人的可愛部分,或許就是源自於那膚淺的貪心,永不滿足於現狀卻又羨慕著安逸的平穩生活。

隔壁餐桌上的菜往往是最好吃的,應該是這部劇裡最重要的主題,然後比起男人,女人們是多麼地更加看重這件事。

是社會既有價值的認定,造就了現代的男人和女人們不同的觀念,承受著不同的壓力。在這部以東京為背景的日劇,所講述的現象和台灣社會還是有著不小的落差,但它還是多少希望藉由這個故事,讓現代的人們都可以生活的再自由一點吧。

一部節奏相當明快,敘事手法有趣的日劇,其中我特別喜歡的部分是這部劇對於路人角色的處理。可能也是每集時間相當短的關係,鏡頭帶到的許多事件和情緒沒有足夠的空間去鋪陳,於是常會有某個路人角色突然擔任起場景的說明角色。

就像戲劇裡突破第四面牆的手法,劇裡的角色常會有那種直接跟觀眾說話的場景,像是受訪者講出內心獨白這樣,有一種似真似假的現實感。那種感覺有時候在日常生活中也會有,就像是走在路上注意到的某個陌生人,明明不認識,卻很想上前搭話問問他現在想的是什麼。而這部劇就會在那個時候,讓路人突然開口對你說話,講出他正在想的,這很有趣。

總之,這部劇個人十分推薦,雖然看起來有些太戲劇化,但也意外地寫實,一點點的殘酷。

關於人的膚淺,關於我們都只是想要比別人多開心一點的希望,與盲目追求。

2017年2月25日

很小的事


其實這應該是件小到笑一笑就可以過去的事。

首圖的左方是我2011年畫的作品,它被不認識的人臨摹,然後現在展出在台中火車站月台旁的牆上,如右方所示。

是說其實我最近也算常去台中,但自己沒注意到,居然是被朋友告知才知道...

當下的心情先是覺得,我也有被抄襲的一天,然後仔細看畫思考了一下,判斷可能是小朋友。沒有營利行為,只是個類似成果展的作品展出,應該也沒什麼好去計較的。

但是,就算這張圖真的只是小朋友的習作,我也覺得這是必須要拿出來討論的事。

先從版權談起,這張圖在幾年前就已經被我的藏家收藏。原作不在我身邊,但我依然擁有這張作品的原作權,可以拿這個圖像來出版,或是做其他事情。但我沒有這麼做,目前也還沒做過把賣出的作品,來製成任何商品的行為。一方面純粹是因為懶,另一方面是覺得與其花心力做一些商品的再製,不如去想想下一步還要做些什麼,畫出下一張自己覺得有趣的新作品。

而對於他人使用我創作圖像的事,通常覺得是朋友,或喜歡那些圖的人自己使用都沒關係,只要不涉及營利,禮貌性地跟我提一聲都沒問題。

我不會有只要用了跟我類似畫風,或者相同主題就一定是抄襲的想法,那頂多只能算是互相影響,畢竟繪畫技法和用色觀念也不是我發明的,人生在世會不小心和人撞到創作主題也是常有的事。

但這次的例子應該很明顯非受影響或巧合,單純是用了我的作品範本來臨摹,然後展出。

如果要談論臨摹這件事的藝術價值,毫無疑問是有的。古代大畫家也有不少透過臨摹而做出優秀新作品的人,他們通常在臨摹中發現了作品中獨特的觀點,再發展成自己風格的東西。

但以這次的例子來說,有幾個可能。

1.某人可能覺得我的原作沒什麼人看過,所以照著畫一遍給其他人看,當成自己的創作。

2.某畫畫老師在網路上剛好看到了我的圖,覺得是個適合給小朋友練習的範本,所以拿來給小朋友臨摹,畫完的結果也不錯,剛好就拿這張圖報名小朋友的繪畫成果展。

3.某人真心喜歡這張圖,可能是小孩或大人,他沒什麼畫圖經驗,但是好想學著這張圖畫畫看,認真的完成了那幅圖後,滿意這樣的結果也拿它去參加社區的成果展。

4.有一張白紙,一些蠟筆,在極微小的機率下,畫了一張跟我的原圖相似度極高的作品。

基本上,4是不可能的。

以這些例子來說,我想到了幾個問題。

首先其實我並沒有那麼介意有人臨摹我的作品,所以並不會生氣什麼的。

我在意的,是教育。

而這件關於教育的事無論是對孩子,或者對成人來說都非常重要。

去除了把別人的作品,當成自己的原創來重畫一遍,這個絕對是不對的行為。

把狀況預想為,如果這是一張孩子的畫,或是一個想認真畫圖的素人臨摹,這麼做哪裡有問題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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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朋友傳給我的作品臨摹圖時,讓我立刻想起了遙遠的中二時代,真真正正的國中一二年級,那個還沒學過畫圖但喜歡畫漫畫的自己。

那時很喜歡和月伸宏的神劍闖江湖,加入學校的漫畫社團,畫了很多劍心的臨摹圖,正如上面那張塵封已久,現在看來有點羞恥的中二圖那樣。

在那個時候,覺得能夠畫出漫畫裡出現的東西就很有成就感,以為就這麼繼續認真畫著,總有天能成為漫畫家。

可實際上,我當時不瞭解人物骨架的做法,不懂材質,不知道畫家這樣子選擇構圖,這樣的分鏡厲害在哪裡,只是照著模仿而已。

我想說的是,任何人都會有這種只是照著模仿,只能懂一點作品表面功夫的時期。

我並不覺得有這種過程是壞事,但重點是,如果你真心喜歡畫圖,希望把你創作的圖拿出來展示,你該拿出什麼樣的誠意來?

我認為,展出這件事本身,無論它觸及的範圍有多小,就算是個只有10個人以下會看到的展示,它都相同的重要。

觀眾就是觀眾,一個人,十個人,幾千個人都一樣是觀眾。

今天你用了一張臨摹的畫來公開展示,不標注原作,手法上沒有增添新意,只是粗淺地展示了自己可能在畫作上耗費多少心力,這樣子的作品真的應該要將它裱框展示出來嗎?

你的作品在跟觀眾說: 嘿,這張圖我花了不少時間畫完它,雖然不是我的原創,但我也不告訴你這是學誰的,就把它當成我的原創吧。

這樣對嗎?

我這篇並沒有要談原創有多重要,尊重創作者智慧財產權的問題。但我覺得將這種隨便心態的作品展出,打著素人畫家名號就可以將圖任意再製展出的行為,感到疑惑。

素人繪畫和經過訓練與評價出來的專業繪畫,這其中的鴻溝並不是那麼難以跨越,或者能武斷地去斷定說,何者更接近藝術,何者更接近生活。

但至少素人繪畫應該要展示的,絕對不是這種簡單臨摹而來的東西。如果我們的孩子會覺得這樣再製一幅圖,就能獲得任何成就,而我們的觀眾也習慣於看這些,從各種載體擷取而來的再製繪畫影像,覺得圖就是圖,繽紛有趣就好.....這樣絕非正道。

你自己的觀眾在哪裡,你想跟觀眾說些什麼,你為了什麼而畫下這張圖?

我不想責難展出這張作品的人,無論你是小朋友,或者是一位成年人。

如果我的文章讓你感受到了一點點羞恥,這並非我的本意,我只是希望你知道自己為了什麼要畫下這張圖。

但如果你真的有感受到羞恥,我覺得這樣很健康。清楚讓你感到羞恥的原因,去面對你的空白畫面,用上你所有的能力去畫出你自己的圖,這麼一來一定會有比這張臨摹畫更好的作品出來。

如果畫這張圖的人,是真心喜歡我的作品,我在這裡誠摯地感謝你。

然後我們一起加油吧。

共勉之。

2017年2月8日

[人生它還在搖晃]-展覽酷卡設計


每次辦展覽的過程中,有幾件最開心的事,其中之一就是去拿剛印好的展覽卡片。

這次[人生它還在搖晃]台中小路映画個展,宣傳視覺設計還是我永遠的好友插畫家韶wei操刀。

韶wei可能是世界上少數最了解我的夥伴,在向她提出了這次的設計方向,展覽的理念後,她馬上就向我提出問題說: 那麼,這次要不要嘗試用你的手寫字當標準字。

如果稍微認識一點我的朋友,應該會知道我的手寫字是醜得有名,歪斜扭曲大小不一,還很常寫錯字。但韶wei認為做這件事才切合這個展的概念,也能真實地表現我的當下狀態,於是我就嘗試把字寫下來了。

結果仍然是歪斜扭曲的字,也不意外的出現了錯字。

那排字就像我總是遺漏了些事情一樣,有時候會讓我突然在某些時刻,莫名落入了不知所措的尷尬窘境。

我的人生一直都是透過許多人幫我扶正,幫助我補上缺少的那一筆,才得以讓我完成許多事,就像因為有了韶wei才能夠出現這樣的展覽卡片一樣。

我希望能夠透過這張卡片,透過這個展傳遞一些事情,關於那些最不堪最脆弱的悲傷軟弱,還有對這個世界上許多人的感謝。

我們不是完全一樣的人,但我可以懂得你的悲傷,瞭解所謂的孤獨,何謂憂傷,讓我們能夠溫柔的活下去。

希望拿到這張卡片的人,讀到卡片上的文字能夠感受到一點溫暖,那是我對這個世界獻上的微薄心意與感謝。

[人生它還在搖晃]酸雨2017小路映画個展,在台中。

▲展覽時間:2017/02/11(六)-03/19(日)
▲參觀時間:14:00-19:00(週三至週六)
13:30-17:30(週日)
週一二為休展日,造成不便還請見諒。

▲開幕茶會:2017/02/11 14:00-17:00 
▲展覽地點:台中市西區美村路一段771巷16號3樓

2017年1月12日

請開始說你的故事



流水帳型的文章該如何打才會有趣,我一直都還在摸索中。

個人習慣會從突然想到的前幾個梗中任意挑一個,會在思考的空白中突然迸出的東西,應該有它重要的意義在,即使那個東西非常抽象。

我想到了選秀節目的主持人,居高臨下地對著表演者說出:請開始你的表演。

等著看戲的驕傲嘴臉,那之中真心期待發現新東西的成分有多少,我無法客觀論斷。但我知道對於表演者來說,那可能是他一生之中少見的幾次希望,為了得到它所以站上舞台,冒著被訕笑,被整個世界否定般的風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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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陣子看完了李安的比利林恩,覺得有些東西還沒有消化,或許好好的打一篇關於電影的文章可以整理出一些什麼,但又覺得還太早,或許也沒什麼真正足以跟人討論的心得。

不過比利林恩這部很實在地震撼了我,我可以理解李安這次的嘗試,為何用如此侵略性的視覺技術來講一個看起來很平實的故事。或許玩心也有,但我覺得這是一次關於電影本質的探求,關於電影所能拍的故事,關於觀眾所追求的電影旅程,電影工業帶給了世界什麼,我們最終想看到的,期待的下一個東西會是什麼?

在比利林恩裡面,橄欖球隊老闆對著比利說到:你的故事已經不屬於你自己了,而是所有美國人的故事了。

當比利對著命定情人般的對象說出可以為她廝守,女孩疑惑地表示:你不是應該在軍隊裡,繼續奉獻你的生命嗎?

女孩是帶著愛說出這些的,但她愛的不是比利林恩本身,而是比利林恩這個故事。

在最後鏡頭帶到的加長禮車,突然變成了比利在阿富汗戰場所乘坐的軍車,拜影像太過真實細致之賜,我似乎都能嗅到車的廢氣油煙,汙土和煙塵,血和各種污穢物參雜在一起的微弱臭味。

那是一個我們都不太想去的遠方,但我們或許會想知道些那裡的故事。

比利林恩透過電影將故事近乎寫實地,以壓倒性的視覺來呈現給觀眾,但視覺再真實終究只是視覺,故事也終究只是故事。

那麼,接下來還有什麼故事可講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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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派的故事如何,古典如LA LA LAND這部一樣。

LA LA LAND對我來說是很難不去喜歡的電影,懷舊的歌舞元素,優秀的演員表現和戲劇安排,一部好電影所具備的所有條件它都達成了,幾乎可說是個完美範本。

或許我私心上是喜歡LA LA LAND遠大於比利林恩的,但也無法不把這兩部片看到的東西串連在一起,完美古典的新故事與跑得稍微前面一點的未來故事。

截然不同的東西為什麼我會將它們同時聯想起來呢?

共通點可能在於,對於說故事這件事情上,我覺得這兩部作品剛好成為一個對比。

LA LA LAND可以說是最愉快的故事類型,但同時也很戲劇手法的刻意留下一些缺憾,那種缺憾除了讓人意猶未盡以外,也增添了一點故事的現實性,非常古典與美好,也合乎現代。

比利林恩從敘事到拍攝手法都充滿了各種資訊,那些資訊幫助觀眾能夠自己組合出一種個人的故事詮釋,雖然非常現代但也還是需要些傳統的戲劇手法,才能幫助整個故事順利的走下去。

從完美的古典歌舞片之中加上一點點的突破,或是在新型態的電影裡看到舞台劇般的表現,這兩者之間的黃金交叉可能只有我自己才看得到吧。

花了點篇幅卻還是說不清楚的感覺,但覺得還是想要打些什麼,可能是因為這兩部電影帶給我的感動程度不相上下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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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與表演結束,獻醜了。





最後補兩句,給那些追求夢想的人,請開始說你的故事吧。